石家庄贫民救济院的往事逸闻：《民国石家庄图影辑考》之八
《燕赵晚报》2020年9月13日
特约撰稿/李惠民
救济院成就与社会赏识
民国时期，石门救济院是当地最大的慈善机构，收容了大批流浪儿童及乞丐，无家可归的儿童乞丐进入了贫民救济院，可以上学实行半工半读，每天8小时工作，2小时上课学习。贫民两级小学校，计初级四班，高级一班。尚未丧失劳动能力的乞丐，进入贫民救济院，要参加工艺制造场的一些相应劳动。贫民工艺制造场有木作、纸木盒（见图1）、胰皂、机织（见图2）、缝纫、制鞋、夹纸、针织、摄影、漂染、弹花等11部。收容的乞丐经过简短培训，既参加生产劳动，又学到一些专门技能（见图3），为今后自谋生路打下基础。二十年代末，救济院贫民工场出产的木工制品、织布、斜纹布、花条布、毛巾（见图4）、胰皂等质量较好，赢得一定利润。1929年1月由工商部组织举办的中华国货展览会上，石门救济院的产品，“曾得奖凭一张，一等奖章一座，纪念册一本”。
图1：石门贫民救济院制作木盒的童工。（来源：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整理公布的《华北交通写真》档案）
图2：石门贫民救济院的织布机与童工。（来源：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整理公布的《华北交通写真》档案）
图3：石门贫民救济院聘请的技术工人。（来源：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整理公布的《华北交通写真》档案）
图4：石门贫民救济院生产的毛巾。（来源：日本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整理公布的《华北交通写真》档案）
随着石家庄救济院开设的经营项目越来越广泛，社会救助的慈善名声越来越大，引起地方军政要员的关注后，前来参观视察的各级贵宾愈来愈多。天津《益世报》曾在《石门救济院办得好‘有口皆碑’》一文中称赞说，“尤以救济院，成绩斐然”。1934年7月，“承石门特种公安局函转河北省民政厅训令，以本院教养兼施，成绩卓然，特予传令嘉奖。”当时凡过往石家庄的达官要人，参观救济院后，“莫不极口称赞，誉为华北慈善之楷模”。1928年内务部的赵戴文部长，在救济院参观后当场捐助了150元，以示鼓励和倡导全社会救贫济困慈善之举。1933年获鹿县新任县长荣楚珍，在石门各界社会团体负责人陪同下参观视察了救济院各工艺生产部门，并向全院人员发表了讲话，特别强调被收容人员要懂得报恩，务必刻苦学习生产技能，培养练就自立能力，不负周院长的苦心救助。
救济院曾开辟三间图书馆，其实，平时并不开放阅览，仅仅用来接待高级官员参观视察时的装点门面。在图书馆的墙壁上，除了展示该院慈善活动以及办院成就的展牌，还有军政要员们到访参观的留影纪念。抗战爆发前，据不完全统计，到过石门救济院视察的军政要员，有东北陆军步兵第二十七旅旅长刘乃昌、军事委员会北平分会副主任万福麟、第十军上将军长汲金纯、河北省政府主席商震、华北军第一军团总指挥兼陆军第51军军长于学忠、平津卫戍司令宋哲元、国民革命军29军132师师长赵登禹、国民革命军29军38师师长张自忠等。这些莅临石门救济院参观视察的军政要员，都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石门救济院捐赠和支持。1930年1月时任陆海空军副总司令的阎锡山到石家庄，在正太饭店听取关于石门救济院创办及发展中资金困难的汇报后，踌躇思量片刻，当即捐助出1000元大洋，并叮嘱陪同座谈的石门特种公安局局长，要竭力赞助地方的慈善事业，并应设法统筹救济院的日常性费用。
救济院遭遇的投毒疑案
石门救济院蓬勃发展，方兴未艾，该院地基房产规模扩展以及收容人数，已在慈善界“堪为河北省之冠”。正当救济院事业风生水起，声名鹊起之际，突然遭遇一场意想不到的飞来横祸。
1930年2月8日晚餐后，全院人等忽然皆呕吐不止，重者昏迷不省人事。院长周维新闻之，大为惊骇，让驻院大夫立刻予以诊视救治，并外请了石门医院大夫参与救治和诊断。所幸医生解救得法，大家全部吐出食物，故而受毒不深，昏迷者亦逐步苏醒。
为何救济院食堂会发生砒霜中毒呢？毒物从何而来？疑案实难悬揣，院长周维新面对社会压力，内心极为焦虑和难堪，受此打击，郁闷在胸，一蹶不振，竟然病倒多日不起。救济院一时间成为了社会关注的焦点，为慎重起见，院长令全院进行彻查，以防再度发生中毒事件。并特制了一个银牌，每顿饭做熟之后，用银牌在锅内先检验一番。然后，让厨师先用餐后，再待十分钟，救济院收容的学生和贫民方可吃饭。在那些惶惶不安的日子里，救济院全体人员整天提心吊胆，如坐针毡。
自从中毒事件发生之后，社会上各种传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兹据几家大报媒体的记者在民间暗访调查得来逸闻，归纳可能引发中毒的四条线索：
第一，救济院在粮食买卖市场购买了掺入农药的剩余种子。本地农家播种前，有习惯用小米和砒霜掺入麦种内，以预防虫食麦苗的做法。由于乡间贪利之人见利忘义，不顾危害，为了卖钱，竟将播种之剩余，仍行粜出，救济院误购致使发生中毒。
第二，该院戒烟所收容的吸毒者，将其毒品隐藏于食堂中。救济院戒烟所收容了不少吸食嗜好者，入院后监视甚严，在接受查验时，无处隐藏，随手置入食堂粮食中，引发事件。
第三，周维新院长得罪人了，遭故意报复。石家庄慈善机构除了救济院外，还有复元堂和乐善堂等。每年冬赈时节，几家机构都会出面向全市商号募捐资米，设置粥棚，向流落街头的饥寒交迫者施粥。据知情人透露，其所费不过四五百元，却要上报千元，从中取巧作弊。有鉴于此，周维新院长决定当年冬赈由救济院单独实施，其他机构一律停止募捐和设场施粥。由此切断了他们渔利的财路，故而，怀恨之人在出售给救济院的粮食中暗藏毒物，以泄私怨。
第四，另有一说，周维新院长大权独揽，此次冬赈筹募巨款，收支手续不甚透明，招惹众怒，故以中毒事件为难周院长，教训他醒悟，今后做事别太绝情。
全院人等食物中毒后，经救济院工艺造胰部门的技师化验食堂剩饭，确认食物中含有砒霜。但是根据化验取证，调查救济院内所购粮米以及水缸之蓄水，皆毫无毒物，故上述逸闻传言有些猜疑的说法，并不可信。另外，对厨师所为的猜测，亦站不住脚，因为当天厨师吃饭，亦同时中毒。由于一直未发现其他更有价值的线索，此案最终不了了之。
周维新院长的遇刺之谜
自从周维新出任院长以来，救济院取得的成绩斐然，获得了社会各界的普遍认可。正当周院长大红大紫，风头正劲之时，一次遭人嫉恨打黑枪的暗算悄然降临了。
1935年11月30日晚，石门贫民救济院院长周维新与石门特种公安局局长高鸿文和石门商会主席程荫南等，在明盛园饭店聚餐。饭后，三人又到正太饭店会晤客人，与客人一直聊到次日丑时才散。大约2时许，周院长坐洋车，返回南湾街自家门前。正当车夫扣门之时，突然跳出一名身穿短大衣头戴呢帽的枪手，用匣子枪向周维新连射两枪，周应声倒地。车夫惊闻枪响，急呼抓人，枪手又向车夫连发三枪，车夫亦应声倒地。当家人开门涌出时，行凶者已逃逸无踪。周维新身中两枪，一枪打穿腿部，一弹仍留在腿中，车夫被枪击中脚腕。
两位伤者被及时送至附近医院治疗，经医院大夫检查诊治，由于子弹未击中身体要害，两人皆无性命危险。石门特种公安局接到报案，局长对此枪击案格外重视，不仅下令让警察局督察长和第一分局局长负责侦办，并亲自前往周家探视慰问。经警察现场查验后，并未发现任何枪击案的线索。在警察局研究案情分析会上，公安局局长宣布悬赏100元奖励提供线索者，对抓获案犯者，一旦经审讯属实，加赏500元。令人感到十分蹊跷的是枪手近距离射杀，两人被击中的部位均在下肢及脚部。估计枪手并非想结束被刺者性命，仅仅出自恐吓威胁。但是，此案始终未能侦破，最终以处理南道岔警察分所巡警冯桂山疏于防范，记大过一次，不了了之。
（注：本版使用照片均由日本记者竹岛拍摄于1938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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