跬步千里

跬步千里。

民国石家庄的丝弦

在城市化和文化市场化的推动下,石家庄的传统戏曲自身也发生着巨变,它们追随着移民从农村转入城市,由分散的小戏班逐步发展成为大戏班。以地方戏丝弦为例,一方面文化娱乐的商业化为乡土传统戏曲的丝弦从农村走向城市并扎根城市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历史机遇,另一方面文化娱乐业的商业化也促使丝弦在与百戏伎艺的竞争中逐步走向成熟。

入城前的丝弦戏纯属地道的农民戏 

丝弦在入城前,戏班日常在农村谋生演出,其来源主要是依靠殷富人家老者过寿、婴幼过满月周岁,以及大户的红白喜事,或参加当地打醮过庙,还有一些立碑挂匾之事。所以,在农村的各种演出场次总归非常有限,即史书记载的“初则多唱野台,参加庙会”。私人请戏班演出并不固定,演出时间无法预料,演出场次完全取决于东家的需要,戏班几乎处于完全被动状态,戏班收入并没有保障。凡属村社举办节庆活动演出请戏班都带有季节性,时间相对集中,每年分三季:农历正月初八至四月十五,五月初至七月三十,八月十五至十一月十五。除此演出期间之外,丝弦的班社则只好处于无奈的闲散状态。所以说,进入城市之前,丝弦戏纯属“庄稼戏”、“穷戏”。有人就曾编了歌谣来挖苦丝弦艺人,“住的是破寺破庙,吃的是萝卜山药,铺的是破席片,枕着半截砖”。另外,丝弦入城前,只有男旦,没有女演员,在这方面已经落后于京剧和河北梆子的改革,所以,很难与之抗衡。

民国初年,乡村丝弦专业班社在季节性的节庆庙会演出之余,开始了进入石家庄的演出。丝弦戏能够进城演出,又与石家庄的城市化发展类型有关,城区空间的迅速扩张并没有使乡村立即消失,形成了市域内的二元结构。城中村都保留了庙会,每年各个庙会越办越大,每逢庙会都会搭台唱戏。所以,入城后相当一段时间内,丝弦仍然算作是游离于城乡之间,尚未改变以农村演出为主的状态。 

“玉顺班”是丝弦在城市扎根的标志 

在登上石家庄的城市舞台之始,丝弦与其他地方性剧种一样,艺人们也没敢有什么奢望,只为挣些生活补贴。据《石门新指南》记载,“近岁始入戏园,博取戏资,以为挹注。观者亦以村汉乡姑为多,以出廉价,而能消遣半日也”。入城演出伊始,同其他地方戏剧一样,有着浓郁的地方特色,唱腔和念白皆以方言为吐字归音的标准,即唱白均用土音方言。丝弦班社的行头及家当极其简陋,根本无法与实力强的大戏班相提并论。据丝弦老艺人刘砚芳回忆,当时行头破旧不堪,实在不敢跟人家比,当时人们挖苦丝弦的盔头是,“又没龙来又没虎”,丝弦的服装是“麻绳缝来补丁补”,丝弦的乐器是“破锣破镲破大鼓”。当时石家庄西花园人常说的“破丝弦”、“烂丝弦”就是指丝弦服装行头和道具家当的破烂不堪。

自七七事变后,石家庄周围广大农村地区由于变得动荡不安,民不聊生,逢年过节也很少有人赶庙会,更没有哪个村组织搭台请戏班唱戏了,故而以农民为主要观众群的丝弦失去了流动的农村舞台。为了保留住老丝弦剧种,不使现有丝弦艺人散伙,丝弦须生演员刘魁显卖掉了农村一亩半的地,与老艺人王振全、奚德义、卢保群等创办了石门丝弦班社。1938年春成立的“玉顺班”,是丝弦戏常年职业班社的开端,也可以说是丝弦在石家庄城市舞台扎根的一个标志。 

丝弦入城后发生的新变化

入城的丝弦受到城市文化的极大影响,因此开始了转型改造。丝弦“玉顺班”戏班当时在西花园的和平戏院扎下营盘,很快在1938年又改称为“隆顺合班”。戏班在剧院演出不同于农村露天戏台,可以定时清场更换观众,晚上可以在舞台上点汽灯演夜场,增加演出场次,从而增加票房收入。为了吸引城市固定观众,丝弦戏班也改变了昔日农村演出的戏路,开始排演连台本戏为主,例如,《飞龙传》、《封神演义》、《金镯玉环记》、《呼延庆打擂》等大戏。

为了适应城市剧院档次提升的需要,进驻石家庄各个剧种的戏班纷纷出重金从京津聘请灯光布景专家,争相排演彩头戏。丝弦戏班也破天荒地开始在置买行头上加大投入,几年下来服装道具有了很大改善,使以往丝弦戏班极不体面的状态产生了不少的改变。石家庄丝弦伴奏的打击乐也有了发展,除了承袭木偶戏与说唱鼓点外,又从高腔、昆曲、梆子、京剧吸收了大量营养充实自己,开始将“京家伙”、“苏家伙”并用。

入城后丝弦艺人们在石家庄激烈的演艺竞争中,精诚团结,顾全大局,班社艺人同行比较注重取长补短,也非常注重借鉴不同剧种的演唱方法和技巧来丰富丝弦的演唱。石家庄丝弦戏的著名艺术家刘魁显,为了丰富和发展丝弦戏的唱腔和唱法,在与其他艺术形式的交流中,把东路丝弦的曲牌、西河大鼓的腔韵、木板快书的板式,与石家庄一带的中路丝弦巧妙地溶为一炉,唱出来更是腔调清新,悦耳动听。石家庄丝弦戏的著名表演艺术家封广亭,在与各剧种之间的艺术交流中,广泛地学习了昆曲、梆子、京剧等唱腔,极大地丰富了自己的演唱方法和技巧。除当家戏丝弦外,他还能兼唱京戏,如《古城会》、《白马坡》等红净戏,能兼唱河北梆子折子戏,如《斩郑文》、《斩黄袍》、《三疑记》、《走雪山》等老生戏。演艺界都称赞封广亭是京剧、河北梆子、昆曲、丝弦、老调的精通者,他的戏路之广,令人惊叹。由于他掌握了诸多唱腔的唱法,因此对丝弦老生唱腔的继承和发展有了探索性的掘进和改革,逐步形成了封广亭自己的演唱特点和风格,在唱腔的革新方面贡献颇大。他的唱腔特点是:刚柔相济,高亢奔放,堪称“真假衔接云遮月,上下贯通有余音”,被后人称为丝弦的“封派创始人”。

丝弦扎根城市后造就了一批演技娴熟的丝弦艺人 

丝弦扎根城市后声名大振,获得了较大发展,不仅创造了剧种发展史上的辉煌,而且培养和造就了一批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完成了由农村传统戏剧表演模式向近代城市戏剧表演模式的转变。由于丝弦这一传统戏曲不仅部分精品剧目堪与京剧、河北梆子大唱“对台戏”了,而且经过城市舞台的锤炼,涌现了一批演技娴熟,造诣颇深的著名丝弦艺人。

被内行誉为丝弦一代宗师的刘魁显以及丝弦艺人明星,都是以各自的籍贯而命名的。即正定红——刘魁显、赵州红——何凤祥、获鹿红——王振全、平山红——封广亭。丝弦剧种“四红”的形成,一方面对丝弦剧种的进一步发展起到了巨大促进作用,另一方面也显现了城市舞台环境远比农村流动戏台更具有造星能量。由于这一批艺人自身奋力拼搏,主动努力适应新环境,使得丝弦这一传统剧种没有错失城市化提供的历史机遇,进入了更高的崭新发展阶段。丝弦剧种的发展经历具有城市化的典型意义,以至后来进京演出之时,共和国总理都知道了石家庄的丝弦艺人大部分是农民出身,旧社会赶庙会唱高台戏,1938年才进入城市的特点。而当地传统的秧歌等其他剧种形式则没有如此幸运,尚未顺利实现城市化带来的戏曲转型。

总之,丝弦扎根城市后获得了极大推进,迅速地完成了由农村传统戏剧表演模式向近代城市戏剧表演模式的转变,不仅创造了剧种发展史上的辉煌,而且培养和造就了一批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出现了刘砚芳、王永春、张永甲、徐英芳、聂占元、李兰英、石连秀等一大批后备力量,为迎接丝弦的黄金时期到来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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